留 白

　　你問我，何解對黃公望的《富春山居圖卷》，有如此的期許？

　　我想，這就是我本來的興趣吧，對藝術的嚮往，可以不顧一切的癡癡追求，當年為了觀賞一場《雲門舞集》的劇目，可以飛往台北一趟，不為別的，就是為了觀舞；後來，棄文從醫，以為可以理性地思考，不再讓自己背負著那文人沉重的包袱……

　　誰知當了中醫以後，發覺儒釋道之思想，卻是融會貫穿整個中醫思潮體系，在參透醫理的過程中，浸淫越久，越發現中醫之大美，除了博雅精深外，其美學之層次，更是超越一般藝術領域。

　　在一帖中藥方子中，蘊含著氣味、顏色、藥性、形態、五行、陰陽，還有，更深藏著醫者之心思，用以驅逐病邪之作戰彈藥。

　　你能在一帖方藥中，看到這些東西嗎？

　　由一帖小郎中開出的平凡藥方，聯想到一幅國寶級長畫卷，其實也是另一種併排閱讀呢！

　　黃公望的《富春山居圖卷》，除了文本深具觀賞價值以外，那隱藏在文本背後的歷史因緣，以及畫家黃公望的一生傳奇事跡，同樣是值得我們三線併排閱讀的，互相參酌地細閱與觀賞，才是最精彩絕倫的地方。

　　老畫家黃公望晚年創作了這《富春山居圖卷》，並在畫上題跋，隱約暗示將來這畫卷會落入人間，讓各方人士「巧取豪奪」，精通易理卜卦的老先生，似乎早已洞識天機。

　　後來，果如老畫家之預言，清代順治七年，經歷三百年之後，畫卷落入收藏家吳洪裕手上，臨終時令姪兒把畫卷火殉，這畫因此給燒斷，前面的51公分，目前收藏在浙江博物館，後面的640公分，收藏在台北故宮。

　　2011年的6月，這前後兩段畫卷，合壁於台北故宮展出。

　　你可以想像嗎？在分隔了三百年後的今天，這樣經歷了漫長風霜滄桑的一幅畫卷，終於能夠山水合壁，我是多麼的渴望，能親往一觀的啊！

　　無奈，這個六月，我依舊是給身邊瑣碎俗務纏繞，不能抽身往台北一行；只好在今天，一個悶懨懨的周日，往書店挑了這本《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卷──蔣勳導讀》回家，躺在美人魚沙發上，與美學大師蔣勳，神遊富春江，享受了暫且的風流快活，不亦樂乎。

　　告訴你，老畫家的水墨畫技巧，已到達登峰造極之境界，畫尾一大段的留白空靈意韻，叫我讚嘆不矣，滿以為，逐漸跟隨畫家，步入人生休止之地，頓有不如歸去之感悟；誰知，留白處有兩葉扁舟並行而上，朝向右方徐徐回航，長卷開始時，也有扁舟出現，是向左而行，這首尾之呼應，像是周而復始，隱喻著生命之生生不息 ── 是結束，也是開始。

　　讓我低迴詠嘆的，也許，就是畫卷裏的意象萬千，格局宏大精深，有無窮的發現，也包含了豐富的文學、宗教、哲學、易經的虛實寓意，總讓人目不暇給，反覆觀賞，意猶未盡……
　　　　　

　　跟這位舊病友，已一年多未見面了，這次，她帶來珍寶奇異果作禮物，說是因上次跟我玩跳棋輸了，欠我一份禮物，所以特意找一天，前來送禮。

　　我看她神色清爽，身體無恙，但料及她的肩背宿疾，將會成為她的隱憂，所以便趁機教她「平甩功」和「拍手功」，希望能幫她緩解痛楚。

　　這位美麗的病友，雖然不常見面，然而，我們曾經一起走過一段艱辛的小路，結下這份醫患情緣，相信我們會把對方，念記在心裏，也將會是一輩子的了……
　　

　　這是一位來自新加坡的小病人，他穿著跟我同款的涼鞋，我們坐在一塊兒，給我發現了這個可愛的構圖，特意拍下來，貼在這兒，給你看看……

　　跟你說一件好笑的事，近日接二連三的聽到，有幾位病人的先生，分別的投訴我，外表一點也不像中醫師，對我的醫術也沒有信心。

　　你說奇怪嗎？他們看我不像「老中醫」，何解還千方百計的找到我診所來？假如，他們能給「老中醫」治癒了，還要來找我嗎？

　　上面的新加坡病人，也是不認識的呢，他們一家人，若不是對我有信心，又怎會從老遠的地方找來，而且是來複診的哦。

　　不管我是老中醫，還是神怪醫師，走到臨床，聰明的人，就只會看療效吧了……